无题

  德尔西·霍提普是名往来于晓光和夏维朗之间的贸易商。

  上个月底被突然袭来的海啸冲掉了港口仓库里的所有货物,损失巨大濒临破产边缘一连瘦了好几公斤的他好不容易从崩溃状况下回过神来,决定回到夏维朗的本家稍作休整。

  今晚他约了名友人打算喝几杯叙叙旧,不想让对方太过担心便硬是挤出了张看上去不怎么纠结的表情。可当他推开“老地方”的门,没有被油灯的昏黄色所笼罩的角落里坐着的是顶着张比他还要糟糕的脸,一个人坐在角落喝闷酒的邀约对象。


  “咋了?”问老板随便要了一大杯酒后,德尔西的手重重地落在友人肩上并顺势在旁边坐了下来。本想也讲讲自己的遭遇让两个人“共苦”一下,不过话刚到他就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

  对方沉默不语,一直盯着桌面连头都没抬一下。

  “喂,发生啥事了?”德尔西露出紧张的神色使劲摇着他摸上去全是骨头的肩膀。

  依然没有动静,双目如死灰一般。

  德尔西努力回忆着关于他的种种,这时候开始痛恨起自己的记性和大条的神经。然后表情由紧张转变为惊恐。

  “……小莉娜怎么了吗!?”

  听到这句话,他像是触电般地瞪大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仿佛都能跳脱出来。

  “我可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连个普通安稳日子都不让我们过!”他将酒杯往桌上一砸,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

  “该不会……”

  “啊啊……恶化了……”他拿起德尔西的酒杯灌了一大口下去。“那群家伙,一个个都说治不了了。”

  德尔西也见过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不少次,虽然因疾病的折磨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但她总是笑脸迎人,努力想要表现出自己并没有事,是个积极乐观的孩子。

  “女神为什么就不能朝这边多看一眼……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求救救那个孩子……”

  “如果她真的有在听的话……”

  听到这句话,他将头转了过去,盯着他的眼睛。

  德尔西又要了杯酒,继续说道:“我只是最近在想,这位女神究竟值不值得去信啊……”

  “德尔西……?你……这么说小心被当做异端……”

  “放心,都自己人。”他压低声音,语气却变得激动起来。“你知道我在晓光见到了什么吗?那才是真正的神迹!海啸过后那么多受伤中毒的人,不过一会就全都痊愈了!”

  “你说的那是……”

  “赛兰圣教的圣女啊!海啸刚发生没多久她就赶来了!”说着他还捎带着回忆了一下那抓住他心弦的歌声。“只是远远看着就能感觉到那份圣洁与高贵……”

  赛兰圣教。这个最近时不时就能传进耳中的词汇。

  “真有那么好的事?”

  “当然,我说的还能有假?讲真,要是找圣女帮忙,说不定莉娜的病就能治好了——啊不过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这……”

  “说什么神爱世人,到了关键时刻不还是拿我们不当东西看。”几杯酒下肚,德尔西也变得大胆起来。“这次教会那帮人做了些什么?不还是多亏了赛兰女神的仁慈。”

  “真是女神的话就干点实事啊,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酩酊大醉的两人间的对话变为了纯粹的宣泄之后,一名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不远处坐着的女性起身静悄悄地离开了这间酒馆。


  虽然来王都还没有多久,那位由父亲带来过教堂好几次的小姐还是有印象的。四肢瘦削、面色苍白、连日昏睡不醒、持续不退的低烧,那是令许多医师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虽然还未到放弃希望的时刻……

  ——即使当时去劝诫几句,那位先生也会选择启程前往晓光吧。

  她揉了揉太阳穴。


  此时已是深秋,关于异教的传言却如雨后春笋般在王都扩散开来。

  内容也无非就如刚才那位贸易商所说的那样,“塞兰女神怜悯苍生,派出圣女拯救了在灾难中受苦的晓光人民”、“圣女拥有着无论怎样的病痛都能治愈的神迹”。

  甚至还出现了效仿在窗台摆上蓝花的住户,她简直想当场抱怨“你们是想再引几只过来吗?”


  专挑灾难的时候以自称救世的形象现身,利用恐惧之下人们脆弱的心理……还真是无懈可击的计划。

  说不定就连这场海啸也是他们处心积虑自导自演的背景板。若不是做到这种程度的准备是无法解释恢复通航仅数日便出现了众多信者的现状。

  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深夜,走在下城街的路上也时不时能听到“祈求”与“赞美”。

  还真是一帖不得了的战书。甚至连她也想要亲自去一睹究竟,看看她是如何蛊惑人心的。


  可惜并没有可以那么做的时间。

  她活动活动肩膀,结束了出于个人兴趣的忙里偷闲,消失在了夜色里。


  副本-黑澜线的支援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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